五環外的中年人,月入3000,沒有房貸
文/元芳怎麼看
我很喜歡一個視頻,一對在地盤工作的夫妻,男的樂呵呵地一張張數錢,每數一張就交給女方,直到全部數完以後,女的將零鈔當做零花錢給男的,從頭到尾,這對夫妻都笑得合不攏嘴,幸福從他們的眉眼洋溢開來。
上週,檀姐發來一條視頻,關於凌晨四點的馬駒橋。標題是這樣說的:“當你覺得熬不住的時候,不妨來看看馬駒橋。凌晨4點的北京,被他們點亮!”
視頻中的馬駒橋,位於北京通州區,東六環,背靠亦莊經濟技術開發區,有些零散的物流和建築工作,因此,自發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日結工勞務市場。
凌晨四點到八點,是一天中的第一次“派活”,日結工人們接了活以後,要從馬駒橋出發到達工地,一直工作到晚上乘車返回馬駒橋,這樣才能拿到一天210—240元的工錢。如果在早上八點還接不上活,就要等到下午才能接半日的工作,收入就會減半。有馬駒橋的打工者表示,如果一天都接不到活,就意味着這一天是純支出,這對他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這裡的工人每天都要經歷一次找工、開工、發薪、離開的輪迴。
有的是直接從找工到離開,有的是能將這個步驟走完,拿到薪水。據一個女性受訪者稱,平均下來,她能拿到3000多一個月,已經是本科畢業都市小白領的起點收入了。
由於是日結勞務市場,薪酬是有一定浮動的,上兩週正值雙十一期間,北京最低溫度已經在零度以下,但好消息是,這段時間馬駒橋的日薪見漲,從平時的兩百多,漲到三百多,活也比平時多了。
城市的邊緣,農村的希望
馬駒橋位於北京東六環,比五環多一環,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城市邊緣。但作爲一座“橋”,它還是連接了城市,與城市邊緣打工者,以及他們遙遠的鄉村。
馬駒橋的人們並沒有紮根北京的奢望,在一個採訪中,馬駒橋的打工者被問及:來這裡賺錢是爲了什麼,一箇中年女性說,爲了給老家的孩子還房貸,一箇中年男子說,因爲家裡辦喜事,孩子要接待客人。他們都認爲,賺到錢以後還是要返鄉。
他們沒有房貸的煩惱。
在馬駒橋,日結工們可以選擇8人宿舍,一晚20塊,但也有人爲了省錢,睡橋洞,睡路邊。
雖然註定留不下來,但馬駒橋的人們在乎在城市的尊嚴和體面。一位日結工稱:爲了不被地鐵公交上的人們嫌棄,他們會多準備一套衣服。幹完髒活累活就換上。
不要小看日結工的收入水平,北京的馬駒橋,深圳的三和,廣州海珠康樂村,日薪大約在200—300的浮動。馬駒橋的受訪者稱,一個月大約收入3000元。由於沒有房貸和高額房租,8人宿舍或橋洞,地下室,大幅降低了固定支出,雖然和城市白領平均收入相比不高,但與農村普遍每個月人均一千出頭而言,高出不少。
同樣的體力活,在城市幹一天,等於在農村幹一周,城鄉人均收入級差的背後,是城市能級的級差,從視頻中馬駒橋的勞務供需關係,以及日結工的收入支出流向看,日結工們作爲城市的低收入羣體,仍在源源不斷地反哺他們的農村的親人。
毫無疑問,只有具備規模經濟效應,才能細化分工,生成巨大和多元的需求,城市生成勞務需求,形成市場價格,拉動低收入者的就業。那些千差萬別,生滅不定的供需絲縷,那些沉重的勞作與微薄的收入,撐起城市邊緣打工者,故鄉親友的必要開支。
每座城市都有溼地
每一個城市都有各具特色的日結工勞務市場,與馬駒橋從事物流與建築的日結工市場不同,廣州市海珠區大塘村橋南新街,主要從事紡織業,而著名的深圳三和人力市場,主要是製造業,此外還有各種批發市場,農貿市場,出租車、外賣騎手的聚集地等等。
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底,中國靈活就業人員已經達到2億人左右。外賣騎手達千萬人規模,單個平臺企業的外賣騎手可達600多萬人,行業平臺主播及相關從業人員也高達160多萬人。據阿里研究院預測,2036年我國新型靈活就業者可能達到4億人的規模。
在全球經濟下行的大背景下,高度國際化的中國經濟面臨的挑戰是巨大的,當需求化整爲零,勞務關係也無法像過去那樣一簽數年,很多時候甚至連一年都無法保障。有訂單的時候缺工若渴,沒訂單的時候只能拖欠薪酬。在馬駒橋很多人表示:
不選擇固定工作的一個原因,是因爲“欠薪欠怕了”。
從另一個角度,一個企業能承擔更大社會責任,自然是理想的,但如果企業自身生存已經面臨風險,那麼優先選擇當然是“保主體”,也就是通過提高靈活傭工的比重,減輕負擔,在不利條件下活下去,等待大環境轉好再重新擴張。
在這種情況下,靈活就業市場的日益擴大,其實是一個人力資源市場的巨大“溼地”,在大自然中,溼地、沼澤、是大自然不斷自我修復,自我涵養的臟腑之地。
馬駒橋與三和大神
在很多地方,日結工給人的印象是“幹一天,躺三天”,尤其是在深圳的三和,很多得過且過的人被稱爲“三和大神”。這其實是和新生代外來工的城市化路徑被堵有關。
早在2011年,我與中山大學的郭巍青教授、以及郭教授的博士生陳曉運合作進行“珠三角外來工收支結構調研”中,在三年期間做了3600份問卷,最大的發現就是,外來工的生活態度存在巨大的代際差異。
當時對新生代外來工定義如下:所謂新生代外來工,主要是指80年代甚至90年代出生的年輕人。調研數據顯示,新生代外來工的基本工資更低,雖然其具有更高的受教育水平,但是綜合而言,在五個影響工資水平的因素中,新生代外來工只具備其中一個因素的優勢,且受教育程度對工資收入的貢獻並不是最高的,因而其工資水平也相應低於第一代外來工。
在家庭城市支出的各個子項目中,兩代外來工住房支出、食品支出、交通出行支出、醫療保健支出、證件費支出、罰款支出和其他雜項支出等都不存在差異。但出生年份與每月是否有節餘方面存在顯著負相關,年紀越小,越少節餘。
與此同時,數據顯示,在總體文化教育支出減少的情況下,新生代外來工每月文化教育支出只在12元左右,而第一代外來工則在50元以上,而新生代外來工的文化教育支出明顯較低的原因,主要是未婚比例增加。從代際差別來看,新生代外來工中未婚無子女的比例遠遠高於第一代外來工。
此外,在休閒娛樂支出方面,代際差異非常明顯。新生代外來工的休閒娛樂支出高於第一代外來工,且增長速度高於第一代外來工;近幾年來第一代外來工的娛樂開支無顯著變化。
簡言之,新生代外來工與老一代外來工不同,他們是高度城市化的一代。
但結構性的錯位是,老一代外來工賺錢主要是爲了養活在故鄉的家,而新生代則將城市當做自己的家。
深入新生代外來工的精神世界,高企的房價讓留在城市的願景日益成爲奢望,但城市生活方式早已在新生代外來工人羣中紮根,故鄉反而變得遙遠,他們自然失去積累儲蓄的理由。三和大神,做一日躺三天的生活狀態由此而生。
很多人不希望從事體力勞動,不願意被呼來喝去,不願意承受勞形睏乏,都是原因之一。但面對世事變幻,恐怕一個人還是需要一些“極限思維”的。
馬駒橋的邏輯,是典型的底線邏輯:日結不賒欠,憑最簡單的體力賺錢,一個人能活得硬朗,強韌生長,恐怕只有將最糟糕的局面都想清楚才能做到。
無論何種情況下,生活仍將繼續,負重前行的人,生命變得更加真實。
大不了,咱們凌晨四點馬駒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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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芳怎麼看編輯:王小王
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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