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囚禁的掌心》看日本的監禁文化
2016剛剛過去不久，各大遊戲媒體紛紛給出了2016年度遊戲榜單，排名種類五花八門，內容基本無外乎那些在過去一年裡玩家們耳熟能詳的名字。不過筆者卻在一份年度手遊榜單中，數次看到一款名叫《被囚禁的掌心》的遊戲。對於一名紳（Hen）士（Tai）來說，“囚禁”二字的吸引力那是相當的大，加上給出的宣傳畫面也是畫風清新，不由得就點開查看了一番，卻赫然發現它是由日本知名遊戲廠商CAPCOM製作的一款文字乙女向監禁戀愛養成手機遊戲。
光是畫面和人設就可以吸引一波乙女了
說到CAPCOM可能大家更多想起的是其旗下讓全球粉絲如數家珍的3A大作，如《生化危機》、《鬼泣》、《街頭霸王》等等。雖然卡普空也曾發售過各種手機遊戲，但絕大部分都是基於公司的各大知名IP而衍生出的手機版本。手機獨佔且以監禁戀愛爲主題的乙女向遊戲實屬罕見。
適逢最近該遊戲推出了官方繁中版本，筆者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一探究竟。遊戲的背景很簡單，你扮演某位女性“我”，突然有一天被安排到一座海上孤島，成爲了島上收容所裡一位失憶男性的心理輔導員。你可以通過發短信，送禮物，聊天，甚至監視來一步步瞭解男主角，同時與其進行進一步的交流，來打開他關閉的心扉，探索事件的過程和背後的真相。我不確定CAPCOM對於本作的靈感是否來源於《逆轉裁判》中對關押人員探監過程的靈機一動，畢竟透過鐵窗看到楚楚可憐的御劍非常有可能觸動某位女性遊戲製作人敏感的內心，從而有了本作的雛形，當然一切純屬本人猜測。
《逆轉裁判》裡的御劍憐侍
可能因爲受衆面都是女性，遊戲在難度上設置的非常友好，比起其他文字遊戲動輒說錯話接受懲罰，該作在選項上給予了玩家更多的自由。任何選擇都不會影響好感度，或者乾脆說好感度是隻增不減，一切只爲了讓各位玩家能夠步步逼近，抱得男神！遊戲宣傳過程中的一大噱頭無疑就是它的監視系統，透過3個房間內的監視器可以看見男主房間的各個角落，滿足了各位女性玩家對男神的窺探欲。當然，製作人員或許有意又或許無意地製作了部分視覺死角，當男主處於該範圍內，通過監視器是無法看到他的，更進一步撩撥了女性玩家敏感的心絃。同時男主對於玩家短信的回覆速度也是從最開始的反應緩慢再一步一步變快，非常的真實。
監視畫面
某日本女性玩家畫出的視覺死角示意圖
想必很多女生在學生時代都有過類似的體驗，偷偷給心儀的男生髮了短信之後便將手機丟向一邊，假裝不在意，實則心裡緊張的要死，手機一有動靜就飛奔過去查看。同樣，女生在學生時代的偷窺欲在各個日本影視劇和動漫中也屢見不鮮。偷偷去看他的比賽，雙手死死抓着球場的鐵絲網，用期盼的眼神盯着心中的男神，既希望他能投來溫柔的目光以對，又羞於被對方發現自己的存在。也有人會在教室偷偷拿出化妝鏡假裝整理頭髮，實際上卻是爲了偷看坐在後排的他酣睡的表情。當然，這些純愛元素的前提是主角是女性，如果是反過來，一位男性對女性這麼做，恐怕基本上逃不過“變態”這頂帽子了。
說到變態，話題就可以回到之前我們所說的監禁文化上來了。（終於可以聊這個了！）日本人對監禁文化的喜愛可謂歷史悠久。70年代日活粉紅映畫的《女囚701系列》刻畫了女子監獄的一幕幕人間慘劇，80年代中期，色情大師小沼勝的《箱中女》更是引起了廣泛的社會性話題，掀起了對於監禁和斯德哥爾摩情節的熱烈討論，這個話題也相當有趣，我們稍後詳談。90年代的《禁室培欲》系列可能是很多85後最早的情色片啓蒙之一。關於這個系列同樣值得一聊的是，日本這些監禁題材的作品其實很大一部分的核心內容是極其純愛的，這種主題和內容上的衝突，會給人帶來很不一樣的震撼感。當然，不僅僅是電影作品，去年大熱的動漫《監獄學園》，曾經I社的當家遊戲作品《監禁》又或是知名的《Poor Sakura（雯雅婷）》系列都不同程度的體現出日本人對監禁文化的喜愛。日本知名不可描述愛情動作類型片中，監禁也佔了相當大的比例，包括日本著名GAY片公司KO，也正是靠着旗下最受歡迎的監禁系列作品才能和日本頂級GAY片廠商COAT相庭抗禮，由此可見一般。
日本的監禁和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首先讓我們從一個在國內並不知名在日本卻轟動一時的案例說起。“日本北九州監禁殺人事件”，這個案件被稱作日本史上最惡劣的殺人事件。簡單的概述一下就是在1996到1998年三年期間，北九州的一對夫婦鬆永太和緒方純子將七名被害人囚禁在自己的公寓，進行電擊和虐待，並命令他們互相殺害，最後六人紛紛死亡，被這二人用菜刀肢解，攪拌器攪碎之後，投棄到了大海。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六人分別是緒方純子的父母，妹妹、妹夫以及妹妹的一對兒女。案件的具體細節在此就不一一細說了，這裡只說說緒方純子的一些事情。其實本來的她是個富家千金，但是在嫁給鬆永太之後，長期被其電擊、虐待。後來反而成爲了其犯罪的得力幫兇，最終導致自己整個家族的滅亡。關於這種現象，心理學上有個專屬名詞，叫做“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北九州”案件人物關係圖
科普時間：
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又稱爲人質情結，是指罪犯的被害者對於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這個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心、甚至協助加害人。人質會對劫持者產生一種心理上的依賴感。他們的生死操控在劫持者手裡，劫持者讓他們活下來，他們便不勝感激。他們與劫持者共命運，把劫持者的前途當成自己的前途，把劫持者的安危視爲自己的安危。於是，他們採取了“我們反對他們”的態度，把解救者當成了敵人。
1958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桂河大橋》說的就是有關這個現象的故事。一羣英軍俘虜被迫爲囚禁他們的敵軍建造“桂河大橋”，在這個過程中雙方產生了奇妙的感情，最後在英軍大舉轟炸解救他們的時候，被俘英軍反而竭力去保護了這座敵方大橋。而片中的敵軍正是日軍。所以說冥冥之中，日本和監禁以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真是有着說不清的關聯。
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示意圖
日本影片《太空遊俠》也講述了一個類似的故事。故事裡的三名男主（演員分別是金城武、安藤政新、池內博之。帥的一臉血。）爲了生計迫不得已決定搶劫銀行，但卻被警察包圍，唯有挾持人質。6名人質中有一名是身揣炸彈的恐怖分子。在這種情況下，劫匪與人質慢慢化敵爲友，一起渡過難關。有興趣的朋友不妨找來看看。
在網絡小說還有電視劇中常常被提到的“霸道總裁”不知可否算是變相的“斯德哥爾摩症”呢。很多男生小時候可能都做過這樣的事情，就是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把她弄哭或者惹得她追着你打鬧的時候，往往笑的比被親了一口還開心，得意無比。現在的影視作品中，也有不少類似的橋段，比如男主女主開始就是冤家對頭，一眼都不願多看對方，卻因種種“偶然”事件，最終走到了一起。又或是最初男方總是百般欺負女方，讓女方對其厭惡非常，最終雙方卻慢慢發現對對方產生了莫名的情愫，愛上了被欺負的日子（誤）。
《元氣少女緣結神》裡的巴衛也總是愛欺負奈奈生
變態和純愛能否共存？
話題回到遊戲上來，被廣大玩家稱爲“愛的戰士”的虛淵玄大神有一部遊戲作品，叫做《沙耶之歌》。這是一款血肉橫飛，世界觀怪異的18禁AVG遊戲，它充斥着腐爛、惡臭和絕望，卻講述了一個極其純潔、芬芳、美好的愛情故事。男主鬱紀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雙親，也失去了常人的視覺、聽覺和味覺，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變成了骯髒的肉塊、全身大瘤、噴濺着惡臭體液的怪物，而世界充滿了血腥，地上、屋子全部佈滿臟器和血管，人們的說話變成了一種刺耳電流聲。他的人生宛如地獄，正當他想終結自己的生命來結束這無止境的痛苦時，一位天使般美好的少女出現了，聲音更是如風鈴般清脆動聽。然而她在現實人類的眼中卻是個殺人吃人，渾身腐爛，充滿惡臭的怪物。到底是迴歸正常人類的生活，還是和這個一直同自己苦命相依的“少女”一直走下去，遊戲將這個難題拋給了我們。而大部分玩家都無一例外的被他們純潔無暇的“愛情”所吸引，選擇了她——沙耶。
《沙耶之歌》男主眼中的世界
這個遊戲並不是日本文化中的特例，類似的將變態和純愛完美結合的作品實在不勝枚舉。早年三浦友和與山口百惠的《春琴抄》、鹽田明彥的《月吟》、園子溫的《愛的曝光》、大島渚的《感官世界》都是評價極高、堪稱藝術品的作品。順帶一提，廣爲國內玩家愛戴的蒼老師也曾拍過一部極其文藝卻將變態和純愛合二爲一的電影《色慾迷牆》。當然了，如果一定要將《監獄學園》歸爲變態純愛的範疇中，我也認爲並無不可，無論是男主們接觸到妹子時各種害羞宛如少女的姿態，還是校長大人對臀部好似孩子般偏執的迷戀，都可以將純愛的標籤貼在這部作品的身上（笑）。
《監獄學園》中對女性臀部極其迷戀的校長
我依然記得上高中那會常常翻看的一本動漫雜誌叫做《動感新時代》，上面有一個人氣最高和最令人討厭的男主評選投票。令人意外的是，有一個名字曾經在一期當中同時登頂這兩個榜單，他的名字叫做“伊藤誠”，人稱“誠哥”。下面我們就說說這部由18禁遊戲改編的動漫《日在校園》。剛開始接觸這個作品的時候，我還記得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人們稱其爲“變態”。剛好筆者向來對有這種評價的作品特別感興趣，自然是想要去了解它到底有多“變態”的。這部動漫我看過3遍，不過只有第三遍是由於喜愛而重新溫習的。第一遍看的時候因爲覺得內容過於純愛，嚴重不符合預想的那樣“變態”，讓我中途棄坑。雖然筆者也喜歡純愛系的作品，但是對於《日在校園》，我是抱着極其期待一部變態系作品的心理去觀看的（因爲聽聞大家都說很變態），所以在劇情過半男女主還在牽個小手還害羞不止的時候，我按捺不住失望的情緒，選擇了棄坑。後來由於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對該作品“變態”評價的好奇，我決定給它第二次機會。這次我堅持到了最後，或者說在第六集之後，我整個人抱着觀看“神作”的態度，依依不捨的將這部作品欣賞完畢。整部作品在第六集過後完成了鳳凰涅槃，從純愛向變態的完美轉變，讓我從失望的低谷瞬間飛向了天堂。
人生贏家伊藤誠
其實說了這麼多日本的遊戲、影視、動畫。日本另一個制霸亞洲的文化領域我一直還沒有談到，那就是漫畫。不過由於內容上一些不可描述的關係，在這裡就不說太多。變態和純愛結合的漫畫我只想給各位力薦一位叫做駕籠真太郎的漫畫家。他是日本獵奇漫領域絕對代表性的人物，沒有之一，漫畫口味之重，腦洞之大，無人能出其右。然而漫畫的主題卻又往往是世界和平，純愛至上等，讓讀者潸然淚下。如果感興趣，也可以看看掘骨碎三、氏賀Y太、後藤壽庵、早見純、花輪和一、丸尾末廣、古屋兔丸、前田俊夫的作品（排名不分先後）。當然，駕籠真太郎大神的水平比起後面列舉的這些，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筆者心中）。大神的作品讓我對生活重拾了信心，讓我明白，“我真的不是最變態的那個”。
駕籠真太郎的作品充滿了富有創造性和幽默的獵奇思維
零零散散說了這麼多，想必大家對日本的監禁文化也算略知一二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們對監禁的喜愛更多是爲了滿足自己的佔有慾、控制慾、窺探欲等。這些都是人類的本能，只是個體差異會導致程度上的區別。加上每個人對自己的約束能力和行爲道德準則的不同，從而產生了不一樣的結果。由於法律和道德的限制，現實生活中，人們很難將壓抑的心理通過滿足自身的這些願望來進行發泄。於是，更多的人選擇遊戲、電影等手段來排遣。日本由於本身的歷史原因加上現代社會的種種壓力，人們日常囤積下來的負能量，急需藉助別的手段來進行緩解，這才導致了日本關於監禁、變態的文化如此盛行。當人類在社會上有種種難以應付的難題，尤其是遇到經濟壓力時，他們更願意通過文化娛樂等消遣手段讓自己暫時性的忘掉這些煩惱。這就是經濟學上著名的“口紅效應”。美國票房最火爆的時期，恰恰就是胡佛總統任職的美國史上最大的經濟大蕭條。
變態文化只是一種單純的緩解壓力的方式而已
結語
最後還是說迴游戲。CAPCOM作爲日本知名遊戲大廠中較早涉入手遊領域的廠商，能推出如此讓人耳目一新的作品面世，讓最近熱愛起手機遊戲的我感到非常欣喜。加上任天堂今年在手遊市場的多番嘗試，我們有理由相信，日本的這些老牌遊戲廠商必將在2017年裡，給手機遊戲市場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革命。就讓我們一起期待他們帶來的一個又一個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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