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弋豐／青年與經濟問題重疊 世代正義就是投資未來
▲臺灣的青年發展、世代正義問題，都需要小英政府的重視。（圖／記者李玉梅攝）
文／藍弋豐
小英率領民進黨光榮完成又一次政黨輪替的過程中，青年的力量可說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甚至可說從洪仲丘事件引起白衫軍運動、反服貿觸發318學運以來，青年纔是發動整個社會浪潮的主要力量，而民進黨在整個過程中，與其說有起到推波助瀾的力量，更比較像只是純粹隨波逐流。
青年大軍羣起對抗舊的執政黨，固然是因爲國民黨進退失據，諸多顢頇反應讓青年極爲不滿，但更根本的原因仍是在於社會經濟面，目前青年所面臨的社會壓力已經爆炸，包括青年失業率高達13%、起薪低、職涯全無前景，卻面對房價高到無法仰望等諸多社會壁壘，這股怨氣，終於匯聚成使國民黨倒臺的重要力量。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如今新政府執政，輪到小英來解決青年所面臨的問題，若小英政府無力解決，將不只反映在所謂少子化的「國安問題」，這股怨氣將會從助力變成阻力，衝擊新政府的執政基礎。
臺灣青年面臨的發展問題，許多也是臺灣經濟體的瓶頸問題，如青年失業率高，同時企業卻全面缺人，這反應的是「技能鴻溝」現象，這現象並不只出現在臺灣，如美國也一樣出現技能鴻溝擴大，企業開出職缺創新高，同時有600萬想轉爲正職的部分工時勞工，卻無法填補勞動力需求，因爲不具備企業所需的技能，這個問題不只是造成青年低薪失業的社會憤怒，對企業與整體經濟也造成嚴重損害，由於缺乏足夠人才，使得企業發展受限，拖累整體經濟，在美國是延緩復甦腳步，在臺灣則是造成經濟成長率一再下修甚至成爲負數的原因之一。
房地產價格高到無法仰望，不僅成爲青年心頭之恨，也同時是國家的金融潛在危機，因爲青年不可能買得起房，天價房地產只能在投資客之間轉手，誰會是最後一隻老鼠？臺灣當前房貸餘額佔GDP比例已經高於西班牙房市泡沫崩潰前，一旦崩跌，造成的金融動盪不可小覷。
另一方面，房地產長期成爲太容易賺錢的市場，也是同時拖累青年發展與臺灣生產力的元兇，十幾年來，企業發現，與其投資生產力，擴大營運建立工廠或僱用新人，還不如炒作廠房土地，或把現金通通投入房地產，獲利遠高於本業，資金全都投入炒房，自然造成投資不足、生產力無法進步、經濟無法成長，而企業既然不擴大營運，自然職缺稀少、升遷管道阻塞，青年當然只能對職涯感到絕望。
創業環境不利，也一樣同時既是青年所面臨的阻礙，也是整體經濟的障礙。臺灣許多過去成功的企業如今薄利化，其實這是市場經濟的正常現象，任何一種市場需求滿足後，相關產業就會薄利化，淘汰多餘產能，將資源投注在滿足其他人類需求的新領域上。過去的企業非常成功，很快填補市場缺口，其成功本身就造成如今的薄利化結果，這只是市場自然現象。問題不在於過去企業爲何會薄利化，而是在於爲何臺灣經濟體無法持續產生新創企業引領新的潮流。
這問題來自於許多因素，從最根本的對創業的認知不足，許多想創業的青年連何謂「商業模式」都不知道；以及「技能鴻溝」人才缺乏，許多好的商業創新，卻無法找到所需的人才組成團隊；到整體創投環境的不足，資金面上，許多大型金融機構對新創企業全無瞭解，把創投當成貸款信用審查，看着財報在投資「用後照鏡開車」，結果投入大量根本無發展性的案件，真正有潛力的新創事業卻被忽略；而創投環境不足還不只資金面，甚至連基本能輔導新創公司寫出簡單商業計劃的公私輔導機構都相當缺乏。
▲蔡小英在政黨輪替的過程，青年的力量發揮相當大的作用。（圖／記者季相儒攝）
創新不足一方面阻礙經濟發展，一方面也讓青年看不到未來而絕望，臺灣青年不敢夢想能成爲23歲就揚名立萬的馬克祖克伯，不求創業，只能任僱用者宰割，自然低薪，而沒有新創事業來創造新職缺拉動就業，自然無法改善失業現象。
由於青年面臨的問題與整體經濟產業面臨的問題有許多同質性，因此，解決青年問題，不只是造福青年，有很大部分是同時在解決整個臺灣所面臨的問題，因此，所謂找回「世代正義」，其實並不是階級鬥爭式的剝奪年長世代的資源給年輕人，而毋寧是抱持着一種投資的觀念，必須投資年輕人，讓他們有生產力，國家纔有未來。
目前青年面臨的主要世代不正義，在於青年拼命工作負擔所得稅勞健保費，卻用來支付給退休不工作的老人，青年過勞工作繳房租房貸，卻用來支付給並未對經濟體有實際生產力的收租者以及裨益炒作房地產的投資客，一個經濟體中若實際生產者遭壓榨，卻是無生產者坐享其成，必定會倒臺，這一樣不只是社會正義或世代正義問題，而是根本的發展問題。
過去國民黨帶動臺灣經濟成長最重要的政策是「耕者有其田」，不僅被視爲是一大重要的社會正義政策，更直接促成了生產力與消費力的提升，如今小英政府需要思考的首要措施，或許是「工作者有其錢」。
「工作者有其錢」的實際政策面，就是刻不容緩的年金改革，以及合理化房價的房地產政策，過去臺灣資金流入房地產炒作而不投資生產力，必須要以強力的政策來扭轉這個不良習性，讓全民普遍認爲投資企業、投資創新、投資於人才，比投資房地產更好，才能帶動經濟重新成長與就業復甦，必要時，甚至可能需要大刀闊斧改變稅制結構，如大幅調降薪資所得稅率，缺口以房地產持有稅彌補。
然而，目前小英政府已經出爐的政策，似乎並不怎麼世代正義，目前最明確強調的，竟然是長照政策，也就是小英仍然根深柢固的沒有察覺臺灣長期政府政策與經濟體嚴重的劫青濟老問題，長照不管財源何來，這筆錢在當前青年嚴重生產力不足的國家危機中，都應投入幫助提升青年未來生產力的政策，國家面臨財政懸崖與經濟危機，應該把投資未來生產力當成優先選擇，而不是還加重世代不正義，把資源抽去照顧老人。
事實上，雖然人稱「小」英，但我們不可忘記其實小英已經年近耳順，她周遭親友、戰友，許多年齡層都超過60歲，我們只要與60歲以上的長輩談話，可發現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往往是健康、養生，認爲最有發展的產業是生醫、長照，因爲每個人都會從自身立場思考，年紀大了，身體逐漸不好，就會「發覺」醫療與照護有很大需求，於是傾向投資生醫製藥產業，會覺得長照問題是國家最重要的問題，也很容易理解。
但資本密集、資本創造就業比例最低的生醫製藥真的是國家最應該投注資源發展的產業嗎？是臺灣適合發展的產業嗎？長照在臺灣財政面臨破產，經濟又無起色的當前，真的是最重要非辦不可的優先政策嗎？其實世代不正義的根源，在於掌握資源的老人從自身想法出發，理所當然、自然而然，沒有從根本察覺到這些做法與想法中具有世代不公平的成分在。
小英在執政之前，就已經多次在公私場合發言，完全認知自己上臺後不會有所謂蜜月期，必須立刻開始解決臺灣所面臨的諸多結構問題，這樣勤政的決心值得嘉許，但努力的方向若錯誤，窮忙也是枉然，從許多蛛絲馬跡看來，小英大力協助生醫製藥產業，把長照當成優先，都有「老人本位」思維的危險傾向，臺灣的青年發展問題、世代正義問題，其實與經濟發展環環相扣，若無法解決青年問題，小英政府不僅很快會面臨青年怨恨的反噬，恐怕在財政與經濟上也都會面臨重大挑戰。
●作者：藍弋豐，臺大醫學系畢業，現任科技新報數位內容行銷總監，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 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