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信昌／從抖音的強制收購案 看中、美脫鉤與逆全球化的衝擊
▲疫情未見停歇，全球仍處於防疫狀態。（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 盧信昌／臺灣大學國際企業學系副教授、臺灣競爭力論壇知識創新組召集人
新冠疫情的發展，大致是自東亞區域先進入到歐、美的主要城市；再從歐陸和美國東北部，轉至開發中國家、東南歐和美南各州。此一傳播路徑圖，一方面顯示出疫情與交通往返的密切關聯，商業貿易與投資經營，竟成爲變相的推力；再就是預告了看似快速傳開的普遍感染，衆所期待的羣體免疫力，卻在新冠病毒的緩慢變異之下，而無法阻絕交插感染和疫情的反覆發生。
審視於全球國家的應對措施，往下必須減少人際接觸與交通流量，正意味着個人與社會服務業，像是國外旅遊、羣衆聚會與流行性商品，都無法回覆其加值服務，遑論是提供就業機會。即令各國有高額的補貼與企業賑濟的作爲，但創新業種和資本密集的投資行爲，仍不容易發生。
在過去的將近四年間，川普總統高舉「美國第一」，於就任之初即簽署行政命令，終止太平洋夥伴協議（TPP）的生效，繼之則是退出巴黎氣候協定；於新冠疫情猛烈噴發之際，更預告要在民年七月退出世衛組織（WHO）。對照川普總統退出世貿組織WTO的恫嚇談話，看似「美國世紀」將結束，然於此刻的臨別秋波和大動作，總能引發連番的國際動盪。
究其實，寅吃卯糧的寬鬆貨幣與慷人之慨的資金挹注，於疫情衝擊當下雖然是變起倉促，卻僅能暫時遮掩政經體系的窘困；放眼未來的政府債務、地球環境的負荷，尤其是族羣與階層和解的危機，終究要共同發願來面對。有識之士無不擔憂：如何能維持戰後的國際秩序與金融挑戰，連帶引生對於全球化榮景與中、美博弈而促成地緣衝突的高度恐慌。
▲2020年爲美國總統選舉年，川普面對連任壓力，民調顯示川普支持度仍落後。（圖／路透）
在疫情初期即顯露出的困窘，就是負責救治的歐、美醫院，不僅呼吸器未能做好保養和耗材更換；就連第一線醫護人員，也無從取得充分的N95級口罩和個人防護穿載（PPE）。由新冠病毒所造成的死亡，美國佔全球的四分之一；根據英國衛報的新近調查，美國境內已有九百餘名的醫護人員不幸殉職。
於第一時間發生的全球恐慌，關於製藥原料的缺乏，據傳是印度禁止對外貿易的進行；而中國大陸供應的醫療口罩，則面臨檢測不合格的傳言。這些都讓「逆全球化」的主張，強制性的從自由貿易與跨國投資做倒退，彷彿已成爲不可逆的新局勢。
慶幸的是，如何確保醫療用品與藥物的流通和維持平價供應，已有不錯的表現；多數的已開發國家，均能動員製造業緊急改換其生產線，投入到呼吸器和口罩等的生產。遑論西方國家一向見長的生技研究與藥劑開發，預計到明年開春之後，新冠疫苗的普遍施打，將有令人欣慰的成就。
倒是大選年的考量，讓川普總統鎖定中國企業做政治追殺；範圍則從華爲等軍工相關企業，目標擴及網路商務與金融業。像是由抖音（TikTok）提供的消費娛樂，就在白宮延長其收購期限到總統大選開票之後；金融時報的最新報導，美商甲骨文公司已和抖音的母公司，字節跳動，洽商收購TikTok在美國、加拿大和紐、澳等地的業務。
雖然路透社於本月初的報導，是聲稱推特（Twitter）和微軟公司，已經和字節跳動做了接觸，有意願要收購TikTok的美國業務。金融時報同時引述知情人士，指出抖音的原始股東，泛大西洋資本集團（General Atlantic）和紅杉資本（Sequoia Capital）等業者，已經與甲骨文公司有合作意願的揭露。
▲TikTok需在90天內轉賣其美國業務，否則可能面臨美國的全面封殺。（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這個收購案的轉折發展，讓原本屬於國安與政治判斷成分居多，順勢成爲是原始股東與潛在經營者之間的投資考量，主要是居於優勢互補的綜效發揮；同時，更能擺脫合併之後擁有高市佔率的違法顧慮。例如抖音跟臉書，甚或是推特的申請合併，就可能發生基於公平法上的適用疑慮。
於上星期由川普總統簽署的行政命令，要求要在90天內讓TikTok的美國業務必須與其母公司徹底脫鉤，包括視頻共享與數據資料的保持。於本月份以來的公開施壓，據傳該公司的數據保護，可能有違反國安考量與被監聽的顧慮；而且該公司的少年和兒童客層，已經超過使用者的三成。
誠然，大國對峙，自有其情勢想定與目標追求；俯拾即是的決鬥武器，難免殃及無辜。果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事態，如此沉淪惡化嗎？
爲了營造中、美脫鉤的氛圍，各類的指控時有所聞，真假參雜；然則抖音於特定階層的風靡愛好，卻勢如破竹。放眼看，於推動白話文運動的當時，胡適先生即認爲：我手寫我口，才能擺脫封建殘餘和思想束縛；重點是要能言之有物，有情感、有思想，又能不避俗字、俗語等的使用。。
抖音如今的風靡流傳，就是能讓使用者不拘題材的隨想即拍，以視訊畫面做上傳，來表達個人的觀察感受和喜怒哀樂。相較於純文字，且限管字數使用的推特，抖音，更是一起最新型且是跨地域、跨文化的白話文運動啊。
回溯全球化的發展歷程，先是透過各個國家達成協議，讓廠商能根據市場特性和稟賦優勢，於世界各地所逐步開展成的供應網絡；更開創出無數的商機想像，終能實現相互依存的經濟共榮與多維繫統。於此際，逆全球化與中、美脫鉤的徹底切割，以及要跨國廠商到異地做網絡重製，又談何容易啊！
當民粹主義在晚近的擴展，悄然成爲開放社會的敵人之時，新冠疫情則提供權貴資本絕佳的時機與藉口。當川普總統脫口而出，併購抖音的成功廠家，必須回捐部分獲利給美國財政部；司馬昭之心，更是路人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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