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明：良渚是實證中華5000多年文明史最直接、最有力的證據

杭州網訊12月18日-20日，2020本站未來大會在杭州盛大舉行。大會以“洞覺 未見”爲主題，匯聚了全球最強大腦，期盼以遠見超越未見，去尋找打開未來的鑰匙。

大會上，良渚博物院、良渚研究院院長周黎明在《融•和——良渚文化的價值與文化傳承》主題演講中表示，良渚的申遺爲什麼會引起如此廣泛地轟動，主要是因爲良渚回答了我們長期困惑在心頭上的一個問題，那就是中華5000多年文明史的證據在哪裡？良渚的橫空出世讓良渚成爲實證中華5000多年文明史最爲直接、最爲有力的證據，它的申遺成功也標誌着我們的文明史從“自信”走向“他信”，得到了國際學術界普遍承認。

良渚一般是指考古學文化上的良渚文化。這支文化的權力與信仰中心就在杭州市餘杭區的良渚和瓶窯一帶，110多平方公里的良渚古城遺址。作爲考古學文化，良渚文化的時間在距今5300年到4300年之間，它的範圍在長江下游環太湖流域3.65萬平方公里的江浙滬的範圍之內。

在談到良渚文化的發展史時，周黎明介紹說，在距今7000年的時候，我們的先民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創造了馬家浜文化。到了6000年的時候，創造了崧澤文化。崧澤文化之後，在5300年左右的時間崧澤文化開始轉型，轉入到了良渚文化。然後，在良渚文化歷經1000餘年發展歷程中，它廣泛地和周邊考古學文化進行吸收融合，我們現在能夠看到在良渚文化發展過程當中，來自安徽的凌家灘文化和來自山東的大汶口文化，對良渚文化產生了較爲深遠的影響。

以下爲周良渚博物院院長周黎明演講實錄：

周黎明：其實我剛纔在下面聽了故宮兩位老師的講座，非常感動，我更願意把我的時間能夠分給兩位故宮老師的分享！

今天我和大家主要是交流良渚文化的價值與文化的傳承。我們知道在2019年的7月6日，良渚在考古研究和保護的歷史上迎來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天。在這一天，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43屆世界遺產大會上，我們的良渚古城遺址成功地申報世界遺產名錄。從此，良渚名聲大噪，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關注。

良渚申遺爲什麼會引起這麼大轟動，主要是因爲良渚回答了我們長期困惑在心頭上的一個問題，那就是中華5000多年文明史的證據在哪裡？應該說良渚的橫空出世讓良渚成爲實證中華5000多年文明史最爲直接、最爲有力的證據。它的申遺成功也標誌着我們的文明史從“自信”走向“他信”，得到了國際學術界普遍承認。國際組織在現場評估考察良渚時，回去他們寫的報告提到了這麼一句話，“良渚展現了一個以稻作農業爲支撐的早期國家社會”，並認爲良渚代表了長江流域對中國古代文明做出的傑出貢獻。

話又說回來，良渚是什麼？我們所說的良渚一般是指考古學文化上的良渚文化。還有這支良渚文化的權力與信仰的中心就在我們杭州市餘杭區的良渚和瓶窯一帶，110多平方公里的良渚古城遺址。作爲考古學文化，良渚文化的時間在距今5300年到4300年之間，它的範圍在長江下游環太湖流域的3.65萬平方公里的江浙滬範圍之內。良渚文化實際上已經進入了成熟文明和早期國家社會的階段，這個國家體現出來的是神權和王權的高度統一，我們也可以把它叫作神王之國。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在距今7000年的時候，我們的先民就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創造了馬家浜文化。到了6000年的時候，創造了崧澤文化。崧澤文化之後，在5300年左右的時間崧澤文化開始轉型，轉入到了良渚文化的發展階段。然後在良渚文化歷經1000餘年餓發展歷程中，它廣泛地和周邊考古學文化進行吸收融合，我們現在能夠看到在良渚文化發展過程當中，來自安徽的凌家灘文化和來自山東的大汶口文化，對良渚文化都產生了很深的影響。比如凌家灘文化，它從安徽向南挺進，然後越過天目山和本土的鬆澤文化進行融合，催生了良渚文明。

良渚文化，它已經進入了成熟文明和早期國家階段，這個文明創造出了非常讓人讚歎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良渚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主要體現在哪幾個方面呢？主要是以下幾個方面和大家做一個分享。首先是它的稻作文明。我們知道稻作農業是中國本土起源的，在1萬多年以前就開始起源。那麼到了良渚時期，已經完成了從野生稻向栽培稻的馴化轉變。良渚文明的稻作農業有這麼三個方面的特點：1.我們發現了成規模的水稻田，左邊這裡有圖片，是在離良渚古城遺址30公里的餘杭茅山發現的水稻田，面積大概83畝，它有完整的灌溉系統，有看到我們這種用紅燒土堆出的田埂，形制上接近於現在的水稻田。2.有先進成套的生產工具，這個在新石器時代其他的考古學文化當中無出其右。特別是組合石犁的發現，大大提高了水稻的耕種效率。3.產量很高。我們也進行了測算，畝產大概在282斤左右，相當於建國前水稻的種植水平。我們從另外一個側面也能夠證實良渚水稻產量非常之高，我們在良渚古城遺址的宮殿區發現了大型的倉儲，據我們計算大約有40萬斤的碳化稻米。

良渚還創造出了偉大的城市文明。我們在良渚發現了良渚古城，這個古城又被稱爲中華第一城，它是由宮殿區、內城、外城3個部分組成，圍成面積約6.3平方公里，也是當時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城址。這個城也有幾個方面的特點：1.有着先進的規劃理念，首先它是在溼地上建都，然後在一個C形盆地當中巧妙利用了周邊的山形地勢，形成了山丘水城的特點。2.這個城的工程量很大，我們的宮殿區土石方量大概有288萬立方，接近於埃及的胡夫金字塔。3.這個城的人口比較多，我們也進行了測算，到了晚期的時候，外城以內，也就是6.3平方公里的範圍居住着當時良渚人口大概有2萬多人。4.良渚古城的影響是比較深遠的，首先影響的第一個方面就是良渚古城在建造過程中的居中、居高、居偉的建築思想，被後代的都城所充分的吸納和接受；二是宮殿區、內城、外城的三重結構，也成爲後代都城建設的主要要素。

良渚的大型工程除了古城之外，還有傑出的水利文明。我們在良渚古城的外圍，特別是在古城的西側和西北側，發現了11條水壩組成的良渚古城外圍水利系統。這個水壩又可以分爲三個部分，在山上我們叫谷口高壩。在山坡前，我們叫山前長堤和平原低壩。然後它們圍合成一個庫區，這個庫區就是圖中藍色的水域，大概有2個西湖大的面積。這個水利系統也是當時世界上規模最大、功能最爲完善的水資源管理工程。它主要是起到一種交通運輸、調水灌溉、防洪這麼幾種作用，爲良渚古城的都城營建、爲良渚古城裡人們的生產勞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資源和充沛的水源。

玉器文明也是是良渚文化的傑出代表。我們在良渚古城遺址內一共發現了1萬多件良渚文化時期的玉器，種類大概有40多種。良渚的玉器也有幾個方面的特點：1.它的工藝非常的先進，已經具備了流水化、標準化的作業模式，然後才能夠生產出這麼多種類、這麼多數量的玉器。當時的工藝主要是有線切割、片切割、管鑽、鏤空，甚至還有微雕的技術等，應該說有專門的手工藝匠人在從事玉器的加工和製作。2.良渚的玉器主要是禮儀重器的出現。中國玉器是從8千年的興隆窪文化開始，在良渚之前，是玉器的神聖化階段。從良渚的時候開始，開啓了玉器的禮制化階段。我們現在圖片上看到的3種玉器分別是玉琮、玉璧、玉鉞。玉琮是當時良渚先民用來祭天禮地的一種法器，是神權的象徵，它內圓外方，主要用來溝通天地人神。中間的是玉璧，年代比和氏璧早的多，這主要是財富的象徵。最右邊的是玉鉞，是一種權杖，也是軍權的象徵。在良渚反山王陵的12號墓葬當中，墓主人既享有玉琮王又享有玉越王，也體現了君權神授的理念。

玉器，包括其他隨葬品的多少，顯示了當時良渚存在着明顯的階層分化。我們看到王族墓、貴族墓和平民墓，存在着明顯的差異，他們的隨葬品存在着明顯的差異。除此外，包括他們墓坑的大小也有差異，包括有沒有棺槨，這也是有差異的。據我們所知，當時的社會可以分爲4層結構，一個金字塔型的階層也已悄然形成。

在良渚文化，我們還發現了750餘個刻畫符號。雖然我們對這些刻畫符號還不能解讀，但它已經具有表意表象的特徵。其中部分刻畫符號在某一件器物上被有意識地排列組合在一起，它們連字成句，似乎表達了某種歷史信息，我們今天還不能做一些具體地釋讀。從我們前面介紹到良渚的大型公共工程營建的層面來看，它的營建必然是需要這種語言或者是文字來作爲媒介的，我們可以把這種連字成句刻畫符號叫做原始文字，它對於研究中國古代文字的形成也具有一定的意義。

作爲一個綿延1000年的國家實體，它也有堅強的信仰作爲運營支撐。現在我們看到是神人獸面紋。神人獸面紋，它是由兩個部分組成，上面是頭戴羽冠的神人，下面是圓臉獠牙的猛獸，人騎在猛獸之上，反應了人與自然的關係。這種組合型的圖案應當是出於當時某種需要被人爲設計的一種圖案。從早期到晚期，經歷了從繁複到簡化的發展歷程。也有學者指出，它就是良渚的國徽，或者叫國旗。

應該說良渚是我們幾代考古學者經過不懈的堅持，逐漸的考古發掘研究出來的；也是我們歷屆黨委政府長期不斷地保護，和我們的民衆付出巨大的犧牲保護下來的一處世界遺產。爲了保護好良渚遺址，我們近些年也做了很多工作。首先我們是建設了良渚博物院。良渚博物院的面積1萬平方米，它是一個專門收藏展示研究宣傳良渚文化的考古遺址博物館，我們的兩次展覽都獲得了“全國十大精品展”，現在已經成爲很多年輕人越來越喜歡的網紅博物館。同時我們建設了良渚古城遺址公園。我們知道中國的文化遺產和西方有着很大的不同，我們是以土木結構爲主。再加上良渚距離我們很久遠，已經深埋於地下，怎麼樣展示良渚文化豐富的信息內涵，我們這兩年也動了不少腦筋。我們通過綠植標識、雕塑小品、原址展示，甚至通過數字化的展示，讓埋藏在地下的歷史信息通過考古遺址公園的方式呈現出來，現在它已經成爲我們直接感悟良渚魅力一個最爲理想的場所。

同時，我們也還舉辦了很多的展覽。去年良渚申遺成功之後，我們在故宮博物院舉辦了“良渚與古代中國”的展覽，這個展覽通過玉器來講述良渚對中華5000多年文明發展的獨特貢獻。右邊這張圖是第二屆進博會，我們也在去年11月份利用國家的重大平臺來展示良渚文化，得到了世界各國友人的好評。同時，我們說遺產的教育要從娃娃抓起，我們很早就推進良渚文化走進教科書，從08年到現在，歷經12年，從原先的兩個字到現在整個篇幅，應該說良渚大篇幅進入了歷史教科書，我想這件事情對於我們促進良渚文化的傳承具有着極其重要的意義。同時，我們還進行良渚文化有關商標的註冊和文化的授權，以此來研發我們的文化創意產品。我們良渚博物院現在文創空間展銷着七大類350餘款的良渚文創衍生品，我們說通過這些文創衍生品，讓我們的良渚文化能夠飛入尋常百姓家。我們還通過數字技術的運用來加大良渚文化的宣傳和普及。今年，特別是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我們閉館了將近3個月。在閉館期間，我們聯合中國其他博物館廣泛開展了雲直播、雲展覽的活動，上億觀衆足不出戶就可以近距離感受良渚的魅力。此外，我們也通過引進其他的技術手段進一步講好良渚故事。這張圖就是我們引進的AR智慧導覽，立體呈現我們的良渚文明，讓廣大的觀衆在欣賞文物的同時也可以瞭解文物背後的一些故事。

我們說5000年的良渚文化並不遙遠，5000年前的良渚文化就在我們眼前，它現在已經成爲我們人人都可以去參觀體驗的世界遺產。我們也期待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能夠到良渚看看，來了解良渚之美，來感受中華5000多年文明的獨特而又厚重的魅力。

我就講這些，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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