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培麗/欣賞(老)美學的季節
梵谷說高更給了他想像的勇氣。高更是一位對原始藝術捕捉深入動人的後印象派畫家。不只影響梵谷,同時也給我們對於原始美的欣賞與體悟。
他的作品比原始還要原始,用的是原始強烈的色彩,畫的是大溪地住民的生活人物,各個有棱有角,完全不同於現代修飾的流暢線條。他的畫在慣有的修飾線條與和諧調色中,表現出另一種視野、刺激和狂放。或許因此帶給梵谷有別於油畫線條和色彩的強烈啓發。帶給我們的則是對於原始美的震撼與感動。
「原始和古老」若用元素去分析,古老也是一種強烈的感官差異刺激。在心理學上對於差異有種說法叫做「差異原理。」我們對於不太熟悉、又不熟悉的變異,能喚起知覺的新鮮刺激而感到愉快。原始和古老也意味着不同時代的生活背景,社會元素,時代經驗,教育素養,地理環境……,甚至對於美的感知。這些不熟悉,不瞭解或是從未有的視覺刺激,除了刺激外,有時候還帶來更深遠的意境,也許是內在的一種寧靜或是一種想像。
形式主義美學主張者赫爾巴特(JF.Herbart)曾說,(證實與舊經驗又聯繫又差異的新經驗,最容易產生審美愉快。舊和老在時間和空間的隔離後,會與感官結合產生美的直覺。)不論在繪畫裡或是生活中都可以看到差異原理。
每年五月至八月在新北市的金山附近海域,會見到磺火漁船,船長點燃磺石塊產生火光,利用瞬間火光照亮海面,吸引青麟魚趨光彈跳到水面,網入漁網。這項捕魚法世界僅有,臺灣也只剩下富吉、明順、全勝和永漁發號四艘漁船。由於稀少,時代久遠,吸引許多愛好攝影和追尋人文生活與美學的人們前往欣賞或攝影。同樣的,在不同時代裡,不熟悉的差異下,磺火漁船喚起民衆的新鮮感和愉悅的心情,近而喚醒美的直覺¬--夏季的黑夜裡,繁星高掛的大海上,聽到響徹天際的一聲爆破聲,繼而發出火光,火光下點點如星光的魚羣騰空躍起,船員即把魚網收起,紅焰的火光下,專注的眼神,數小時來來回回的海上磺火,重複同樣的節奏…………。
百年來磺火捕漁船是時間的記憶,也是時間的智慧。是熟練的磺火點燃經驗,是羣魚追蹤、擇地點火的經驗,也是傳承經驗,也傳承了歷史的生活。巧拙,古樸的生活態度。我們在古老中感受到不只有古老卻還有一種不同於現代捕魚的「新奇」感受。
古老的審美活動直接又不經修飾,原始與古老雖久遠,卻是開創新風格的美,也帶來藝術的創作者回頭尋找新形式風格的刺激。巧拙,古樸,新奇是古老和原始的審美活動直接喚起你我聆聽內在的感受。這種感知美不需要文字,其形式也沒有邏輯,只需要感性、去感動。所以,「老」!是一種感知的美學,這種形式存在於生活裡,用時間去成就它的美感。去感受這個季節的古老吧!
走!磺火漁船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