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全球名家瞭望／「震盪療法」後…國際須強化合作

詹姆斯。聯合報系資料照

美國總統川普的政府會無視多邊主義，這點無庸置疑。即使像財政部長貝森特這麼一位有全球視野的官員，也認爲參與國際組織的目的就是爲了「贏」，美國該參與國際組織，但前提是自身利益不受損害。

美國對多邊主義的典型批評，主張現行國際秩序已從根本崩壞，國際組織需經過一次震盪療法，以消除對美國利益的威脅或對美國觀點的挑戰。震盪過後又如何？全世界需要建立一套新的秩序原則，而這些原則不可能僅透過要求每個國家都站在美國一邊來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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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這種診斷並非完全錯誤。近來多邊努力軟弱不堪，反映思想和政治上更深層面的分裂。

不過，對國際秩序的反抗並非新鮮事。在美國，共和黨政府於1970年代初、1980年代初以及2000年代初上臺時，都曾對多邊主義表達蔑視，要求美國的盟友爲安全保護支付更多費用。

美國前總統尼克森和時任財政部長康納利（John Connally）毫不掩飾對跨國組織的輕視，認爲只有採取劇烈的單邊行動才能改變現狀。他們的震盪療法始於1971年8月，當年尼克森終止了美元和黃金的兌換，並對進口商品全面課徵關稅。其他國家不得不面對出口商品變得更昂貴的現實。

同樣，在1980年代初，美國前總統雷根的顧問團也公開質疑國際貨幣基金（IMF）；在2000年代初，布希政府不少人認爲，當年東亞金融風暴已讓IMF失去公信力，主張私人資本流動即可滿足所有開發融資的需求。

然而，這三次狀況卻都因爲嚴重的金融危機而被迫重新檢討。1970年代，美元貶值導致石油生產國提高價格，很多石油進口國只好求助IMF新設的石油融資機制。1982年，美元飆升和美國利率上揚引發普遍的債務危機，迫使國際貨幣基金自我重組以配合當時需求。最後到1983年，雷根甚至稱許IMF是國際金融體系的核心。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則是在布希總統任期最後幾年爆發，各國政府迅速透過20國集團（G20）及其他跨國組織合作，遏制危機後續影響，並制定新的規範。

撇開最近的歷史不談，多邊主義之所以不可或缺，還有一個更根本的原因：在世界逐漸分裂爲對立陣營之際，多數國家理所當然地專注於保護自身利益。由於這些利益並未和美國、中國大陸或其他任何有全球野心的大國完全一致，各國當然希望能在即將到來的衝突中，與各方保持聯繫。

如今，無論放眼何處，訊息都一致：我們不想選邊站，也不應被迫如此。英國首相施凱爾所言甚是，英國在歐洲與美國之間作出選擇是「完全錯誤」的。川普顧問摩爾則認爲，英國人必須在歐洲的社會主義與美式自由市場之間做出選擇。但在當前各國政府都在推行某種產業政策的情況下，這種二分法的對比根本不切實際。

歷世歷代最艱難的時局總讓人體認到，世界並非真的建立在零和博弈的基礎上。美國前財長摩根索在佈列敦森林會議上曾道：「繁榮，如同和平，是不可分割的。我們無法承受讓它僅分散在少數幸運者之中，或以損人利己的方式享有。」在二戰最後幾個月，美國意識到，光是跟只照美國規矩的國家合作，無法贏得和平。

如果在1945年，像美國這樣強大的國家都還需要爭取朋友並影響他人，當今的美國更是如此。多邊主義的震盪療法將帶來動盪，但接下來必須帶進更多國際合作，因爲別無選擇。

（作者Harold James是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史教授、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編譯劉忠勇）